人淡如菊

        尉迟弥一把拉开那架雕花木柜的门,这笨重的家具是小时候就杵在他房间里的。他把编织袋扔在地上,胡乱地翻出几件秋衣揪作一团往里一扔,又从一个掉了漆皮的衣架上拽下一条围巾来,急匆匆往来不及从肩膀上卸下的旅行包里塞。他还不满意,一头扎进挂着的衣服里翻找有没有更厚实一些的。这时他发现了角落似乎还有一件衣服,料子看起来还说得过去。


        他有些惊奇,撑着柜门缩回了身子,拿下衣架把那套衣服取了出来。它有些轻微地落灰,但没怎么发皱,最后一次脱下之后一定被细心地熨过。


        尉迟弥把衣服展平整,袖子和领口整理出形状来,这样便看清了是他以前仅有的一套西装,也是唯一能出席稍正式场合的衣服。


        尉迟弥举着这套以前每日上身的正装,回头看了看衣橱。那里几乎都是些冲锋衣、牛仔裤,方便行动的便装。他恍然想起自己这样四处奔波与牛鬼蛇神打交道已经很久了,久到他甚至记不起以前无数场失败面试中哪怕一次的细节。他像刚从梦中醒来一般,又觉得更久以前的生活才是一个梦。


        这件西服似乎是一个提醒。


        他有些出神了,直到他下意识地一回头,发现母亲正站在门口看着他,手里拎着打好了结的薄塑料袋儿。


        “没个名分呐……”母亲好像无意中叹息了一声,没等尉迟弥细嚼这话里的意思,母亲却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——或是原本便没有期望答案。她腆着身上那件鼓鼓囊囊的绛色羽绒服,艰难地挤进狭小的过道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尉迟弥。尉迟弥接过来掂了掂,那外面套了两层塑料袋,免得油腻从那种劣质的薄膜里渗出来。里面是热乎乎的两张厚饼子,每一个都打上了两个鸡蛋。


        “妈,这个……”尉迟弥欲言又止,问了句不痛不痒的话:“刚烙的啊?”


        “去吧,别让人家闺女等了。”母亲点头,深深的矛盾和无奈都夹在了额上的褶皱里。她一边絮絮叨叨,一边拾起他刚才胡乱摊在一边的衣服,挪着笨重的身子朝外走去,“下次回来给你们炸丸子,你走的时候再给你那个机关上的姑爷送点过去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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